綁著救生繩在洪水中“救”回測流儀

8月8日，雁翅水文站站長連玉柱和同事準備開始測流。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8月8日，洪水過后，永定河岸邊布滿碎石。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在雁翅水文站工作20年，站長連玉柱怎么也沒想到會遇上那么大的洪水。洪水來臨，他和同事們沒有退縮，在湍急的水流中根據環(huán)境條件的變化嘗試不同種類測流方式，在雁翅鎮(zhèn)斷水、斷電、斷網、斷路的艱難情況下，通過衛(wèi)星電話將寶貴的水文資料傳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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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次強降雨中，像連玉柱一樣的水文工作者們站在離洪水最近的地方，傳送著一份份雨水情報、一條條測報數據，為防汛抗洪提供決策依據。

使用多種方法監(jiān)測到洪峰最大值

雁翅水文站位于門頭溝區(qū)雁翅鎮(zhèn)，建成于1951年，是永定河重要的防汛前哨，也是永定河官廳水庫下游的第一個水文站。2022年10月，永定河秋季補水時，記者曾到過這里采訪。

8月8日上午，記者再次到達雁翅水文站，看到與水文站一條馬路之隔的永定河在這里留下了洪水退去的斑駁印記。在洪水的巨大沖擊下，河道邊高高低低分布的水尺已經有些歪斜，曾經平整的堤岸此時堆滿了碎石。平日里，連玉柱和同事們每天都要到這里測流，監(jiān)測河道水流的流速、流量等，它們都是重要的水文資料。

去年記者采訪時，岸邊停靠著一艘測流船，它陪伴了連玉柱19年，連玉柱親切地稱它為“老伙計”。但是在這次洪水災害中，“老伙計”在洪水來臨前一天完成測流后，于第二天消失在洪水中，“我都沒來得及看它最后一眼。”說起“老伙計”，連玉柱心頭涌起陣陣遺憾。

7月27日，雁翅水文站接到雨情預報信息，連玉柱預感到這場降雨來者不善，“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所有觀測、通訊、照明設備需要充電的全部充滿電，保證強降雨來臨時能夠順利完成測流任務。”此外，他還和同事們購買了方便面、礦泉水、米、面、油、蔬菜等生活物資。

7月30日晚，強降雨讓永定河水位迅速上漲，連玉柱穿好救生衣、帶上ADCP(聲學多普勒流速剖面儀)，站上陪伴了他19年的測流船，準備開展測流。沒想到，測流船剛放出去不久，便被急流沖得橫在河道中央，在河水中顛簸起伏。“我覺得如果再在測流船上測流會非常危險，所以立即決定讓同事拉回測流船。”之后，連玉柱和同事開車尋找臨時斷面進行測流。

“原本河道上游有一座橋，可以作為臨時斷面。但當我們冒雨趕到那里時，橋已經被水淹沒。我們趕緊掉轉車頭，開到下游800米的地方，這里有一座更高的橋梁，還好，橋還在，我們便在這里測流。”連玉柱回憶說，他們在臨時斷面開展了兩次測流，其間暴雨如注，水位也不斷地刷新著高度。

這時，岸邊的一根線桿突然斷裂，將測流儀帶入河道中央，后來又被回流卷回岸邊，在漩渦中打轉。“如同士兵沒有了戰(zhàn)斗的武器，這套測流儀就是我們水務人測流的‘武器’，我得把它撈上來。”連玉柱穿好救生衣，拿起長柄鉤，在同事的協助下將腰間的救生繩牢牢捆在一根電線桿上，一步步靠近漩渦中的測流儀，將它撈了回來。

沒多久，那根綁著救生繩的電線桿也被沖進洪水中?；叵肫疬@一幕，連玉柱坦言有些害怕了，“當時沒多想，就想著把設備‘救’回來。但現在想起來，如果我們晚一點，人可能就被沖進河道了，后果不堪設想。”

在此后的測流中，連玉柱和同事們用盡了所有測流手段，包括無線遙控雷達波測流系統、傳統的浮標法測流等。

數據顯示，永定河流域雁翅水文站8月1日10時出現洪峰，為1700立方米/秒。而此前，雁翅水文站建站以來，實測最大洪峰為1590立方米/秒。

“百家油”保障衛(wèi)星電話傳送數據

雁翅水文站為國家重點水文站。北京市水文總站副主任武佃衛(wèi)介紹，該站是永定河山峽段最重要的控制站，其水文監(jiān)測數據對于防洪調度起著非常關鍵的作用。“三家店大閘和盧溝橋大閘的調度，主要依靠雁翅水文站數據。”因此，把雁翅水文站監(jiān)測的水文數據及時傳送出去至關重要。

然而，洪水不僅給測流帶來極大困難，還毀壞了電力設備，雁翅水文站所在的雁翅鎮(zhèn)停電、斷網，一度與外界失去聯系。如何傳遞數據成為連玉柱面臨的難題。

“我們有一部衛(wèi)星電話，但是衛(wèi)星電話需要有發(fā)電機的配合，發(fā)電機需用汽油，這樣電話才能使用。”連玉柱說，按照規(guī)定，水文站只能存儲一點兒汽油，僅夠維持短時間的應急用量。7月31日，在斷電、斷網一天后，水文站用應急汽油發(fā)電，通過衛(wèi)星電話向外傳送水文數據。

8月1日，水文站4名工作人員分頭到村子里向村民籌措汽油。連玉柱說：“鄉(xiāng)親們聽說我們要使用衛(wèi)星電話發(fā)送數據，都特別熱情，傾盡所能提供油。”就這樣水文站籌措到百余升“百家油”，衛(wèi)星電話得以應急使用，報送了一組組寶貴的水文數據。

盡管有了“百家油”，連玉柱也用得小心謹慎，“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來電，所以這些油是我們報送數據的指望，使用衛(wèi)星電話的時候我們盡量簡短、明了，在最短時間內報送最詳盡的數據。”

不過，有一次在報送數據時，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那次我在樓下負責用發(fā)電機發(fā)電，同事唐磊在樓上用衛(wèi)星電話報數據。發(fā)電機都發(fā)電五分鐘了，樓上還沒通知我關發(fā)電機，這在以前是沒有的情況。”連玉柱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了解情況，此時唐磊已經撥了多次衛(wèi)星電話，沒有一次撥通，急得滿腦門子汗。連玉柱心里也焦急，他趕緊拿過電話再次撥打，這一次電話終于撥通了。當把數據傳送出去的那一刻，連玉柱和唐磊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在斷網、斷電的日子里，水文站用這部衛(wèi)星電話保持著每小時報送一次數據的頻率，“沒事不敢多用，也不舍得用，萬一沒油了報不了數據就麻煩了。”連玉柱說。

談及未來在應急情況下提高數據報送效率的合理化建議時，武佃衛(wèi)也談到衛(wèi)星電話的重要作用，他同時表示，雁翅水文站配備了可以增強衛(wèi)星電話信號的衛(wèi)星收發(fā)器，“如果云層比較厚，衛(wèi)星電話可能無法順利使用。但是如果有信號接收設備，就可以避免這種情況，讓衛(wèi)星電話即使在天氣情況不理想的狀況下依然能夠正常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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